一百九十五 马作的卢飞快(1 / 3)

被凌辱虐待得不成人形的玉山关校尉之所以能在蛮人手中活到今天,大概是存了拿这位大尧从六品边关校尉羞辱尧人脸面的心思,只是不知为何没被带走,而是在受了这般多的折磨后被遗忘在自己府邸的偏房内。

唯一能据实相告的玉山关校尉一头撞死在墙壁上后,再没人给他们叙述过往此地发生的详情,或许史官们会对玉山关生出一丝怜悯之心,以寥寥无几的笔墨于史书上一笔带过近万为这座城关而死的人。

整座城关内唯一还能遮风挡雨的完整屋舍只余下校尉府邸的这间,如果他们当晚不愿再风餐露宿便只能在这间屋内住下,然而没人乐意在这间臭气熏天的屋内停留,那些还带着咬痕的白骨无论如何晋州的武夫们也不能视而不见,这些不知是尧人还是蛮人的骨骸是仅有一手能动又目盲的玉山关校尉熬过这些日子的食粮。

偌大的愤怒从每个人的心中滋长出来,蛮人这般的行径是他们所不能忍受的,玉山关已破,不说将战死将士的尸骸好生安葬,至少也不得让他们死后还受这样的屈辱,蛮人却似是毫无顾忌地....

身边有人一剑砍在墙上,已然是怒不可遏,其余几人也不见得好到何处去,若是此时有个不论是何等身份的蛮人站在他们跟前,只怕他们所有人都会一拥而上将之剁成一堆模糊的血肉。

那玉山关校尉已无鼻息,魏长磐与身边蔚奇胜一道轻轻抬起他的肉身,骨架瞧着本应是个魁梧汉子,此时在二人手上却只余下轻若无物的分量。

掘坑时他们已是轻车熟路,身量与之相近的梅僳跳进那坑中替他试了试,睡着不至于太不舒服。

再尝起蛮人的马奶酒的时候,似乎也没那么难入口了,魏长磐在小小的坟头旁将酒囊中余酒倒在旁边,最后几滴底子入在嘴里,竟是人也有些晕乎乎的,难不成这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见惯了骸骨,他们也便不再小心谨慎,在城关内找见一间还剩下三面残垣和小半顶子的屋将息,又在一处寻见了没被焚毁的草料喂马,至于取水一事,城关中井水便是不被石头堵上他们也不敢再喝,便去城关外取残雪化开烹煮今晚的饭食。

虽说城关内已被蛮人反复搜刮过许多遍,但柳子义依旧不死心走了城关内小半的屋舍,终于在一间屋被烧塌的大梁下寻见一只被砸得四分五裂的大缸缸内藏着半袋棒子面,虽说被火考得焦臭又夹杂着沙土和锯末,却是被搜刮一空的城关内而今所能寻见的唯一粮食。

蛮人行军的干粮与尧人大不相同,被熏烤得没半点水分的干肉和各种奶制品是主食,草原苦寒,一年不过能耕种一季耐寒的作物,收成往往五亩还不比江的一亩良田,逐水草而居的草原人也没多人愿在土地上下功夫。

上顿吃的是什么?狼吃剩下那半只鹿的一截鹿蹄子煮得半生不熟,魏长磐吃了后一晚上起夜便有六七次,余下的人也好不到何处去,雪原上寻不见太多烧火的物事,次次煮饭食都得费尽所有人的气力去寻不耐烧的干草,堆成小山那般的一堆还不够烧几炷香的时候。

棒子面稠粥的香气随着小锅中粥水的咕嘟咕嘟冒泡弥散开来,柳子义拿根断箭搅动的锅里黄澄澄的棒子面粥,已经没人在乎那根断箭上是不是还有未曾洗净的血渍,所有人都端着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锅碗瓢盆在小锅旁围成一圈。

“就半袋的棒子面,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下一顿的粮食,所以没给大伙儿做饼子。”柳子义仔细看着火,生怕火旺了把这棒子面粥烧得糊底,“棒子面饼最费粮食,这粥每个人倒还能多分上些。”

柳子义在当上游侠儿前家中几代人都是晋州的名厨,本来要继承衣钵的柳子义却是个顽劣不堪的性子,不得已他爹将柳子义送到并圆城一处以严苛著称的武师门下,希望在这位严师的棍棒能让他知道当厨子的好处回来好好学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