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发生了太多事。国公爷中毒、国公府被围，哪一件拿出来都是天塌了的大事，崔夫人整个人都被压得喘不上气，不仅不见了平时的冷静，甚至连基本的判断力都丧失了。

可是这一刻，满身的冷汗被凉风一吹，愤怒的头脑瞬间清醒，崔夫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一股不知名的恐惧后知后觉地漫上了心头。

崔夫人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耳朵，仿佛这样就可以冷却掉她跳个不停的心脏，

她目光定定地望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孔四全，一张温雅、平和的面具重新戴在了她的脸上。崔夫人对着孔四全屈膝一礼，歉意地说道：“孔中贵，我家国公爷命悬一线，我一时情急，胡言乱语，还请孔中贵不要和我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对于崔夫人的做小伏低，孔四全不仅视而不见，脸上甚至露出一抹饱含嘲讽的笑容，

孔四全悠悠说道：“国公爷这是被人下毒还是畏罪自尽？夫人，你知、他知、咱家可不知！”

“孔中贵这是什么意思？”崔夫人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我家国公爷为何要畏罪自尽？他半生清廉，从不结党营私。何来‘畏罪’一说！”

崔夫人刚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再一次被怒火所点燃，然而想到自己眼下形同“阶下之囚”的处境，她满腔的愤怒犹如被冷水浇熄，最终化为了一声绝望的惨笑。

“孔中贵，若是我家国公爷从前得罪了你，我替国公爷给您赔罪。”崔夫人当着满府的下人跪在了孔四全的面前，她忍着泪意哀求道：“还请孔中贵通融一下，帮国公爷请刘御医入府，国公爷的病情耽搁不得……”

孔四全不避不让地受了崔夫人这一礼。明亮的烛火下，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妇人形容狼狈，保养的精细的面庞上，从前只有几道细纹的眼睛现出了深刻的纹路，嘴角下撇，透着一股子屈辱和愁苦，倒不似在作伪。

孔四全慢吞吞地说道：“夫人您请起，咱家可受不起你的礼。”孔四全虽然心肝都黑透了，对于谢国公犯下的罪行知道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崔夫人毕竟是雍和县主的伯母，折辱于她，相当于羞辱谢家、羞辱雍和县主。

那位可是陛下的掌中宝、心头肉，就是再借孔四全十个胆子也不敢。

谢国公中毒的消息，孔四全早就知道了。他之所以比金吾卫迟来一步，便是去请解毒的高手去了。这个时候，想必医者已经在救治了。

当然，孔四全绝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崔夫人，人在绝望之下，才更容易露出破绽。

“夫人，您也别在地上跪着了，不如跟咱家另寻了一处僻静地方说话。”孔四全说完，阴阴地笑了一声，尖厉的嗓音听起来十分冷酷：“咱家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国公爷去了，可这府上的其他人，还活的好好的……”

孔四全话语里的威胁之意让崔夫人一颗心寒浸浸的，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地砖上站了起来。

年纪大了，受不得青石砖的寒气，崔夫人在起身时，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如果不是身后的婆子拉了她一把，差点和丫鬟摔成了一团。

孔四全见状，冷笑了一声，落井下石地说道：“夫人，这苦肉计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闻言，崔夫人差点咬断了自己的牙根。

然而，为了国公府，崔夫人又一次忍下了孔四全的这波羞辱，她吩咐丫鬟：“将采菊轩收拾出来。”

采菊轩是外院用来招待宾客的一个敞厅，与谢国公的小书房离的很近，只隔了一重垂花门。

崔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臂，心事重重地跟在孔四全的身后，一路都在思索着今夜的事情。

“孔中贵，您里面请。”丫鬟木香拔高了声音说道，有意提醒正在恍神的崔夫人。

闻言，崔夫人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