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想知道我的过去？”

“是的，妈妈。”

“可以。不过，那是我的秘密。月儿想知道的话，有条件。”

“什么条件？”

“用你的秘密交换我的秘密。”萧玉含笑地说。

二十出头的姑娘，到了可以开诚布公和长辈讨论谈婚论嫁事宜的年龄。萧玉早就知道张月心里有秘密，张月自己不说，萧玉也不会刻意去追问——即便是自己的孩子，也是有隐私的界限。她一直在等，等合适的时候。今天，机会来了。如果张月敞开心扉，她不介意推开自己尘封的记忆，向张月讲讲曾经的自己，曾经的爱情。

如果当年，自己主动联系父母，而不是选择一个人独自面对，自己的人生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如果当年，父母愿意讲讲他们的相识他们的爱情，自己会不会比现在活得更快乐一些？父母的人生是幸福快乐的，他们的基础是什么？

生命的延续在于不同年代的人之间的各种分享和比较，发现异同才能判断对错。否则，生命将变得孤立、碎片、让人困惑。

“妈妈，你这是借口。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哪有什么可以交换的秘密？”张月不依了。离开写字楼的律师，在自己的妈妈面前，还是小姑娘的心性。

“要不，我提醒提醒？”

“你说。如果不是，妈妈可得无条件将自己的故事。”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萧玉念出了一句诗经。

电话那头，张月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这个妈妈，难不成她有千里眼，可以看穿自己昨夜的心思？

她的文学功底没有弟弟好，弟弟的唐诗宋词元曲诗经楚辞那是随口答应。妈妈说，生为华人，不管未来扎根何处，只要记忆里刻下了民族最为优美动人的文字，总不会忘了自己拥有多么优雅美丽的祖国。

那年，十六岁的弟弟拿到了美国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妈妈带着弟弟和自己自驾去了珠穆朗玛峰，算是送给弟弟的礼物。从西藏回来之后，弟弟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自信更懂事也更欣赏自己的祖国。临走时，弟弟说，姐姐，原来我们的国家还有这么多宏伟壮观的风景，以后也别去国外旅游了，国内能够细细走一遍，这辈子也挺有意义。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这两句，张月是懂的。了解才会有爱。妈妈看人心的本事真是太厉害了。昨晚上因为梦见，她一夜无眠。

“妈妈……”

女孩儿的娇声让萧玉得意。果然，自己猜测得没错。月儿这心思自己不点破，估计一段好好的姻缘还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感谢这次的疫情，让人能够停下手里忙碌的一切，有时间细细地关注自己的内心。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花间派的韦庄文笔多细腻呢，寥寥数笔，写出了怀春少女的单纯和执拗。

纵被无情弃，总得有开始，才会有不能羞吧。月儿倒好，心事深深，怕是连被弃的机会都没有。

“月儿，陌上是谁家的少年？”

“妈妈……妈妈，陌上少年你认识的。”

张月话语低低。萧玉好想飞到女儿面前，看她遥被人知半日羞的样子。

娇羞的女孩儿最是可爱迷人，陌上少年若有知，可否……

何以至区区，耳中双明珠。

萧玉心中一痛，耳边的男声更加清晰。她摇了摇头，甩掉了遥远的声音。

“陌上少年可知情？”

“嗯，知道的。”

“他喜欢你？”

“嗯，”

“他对你说过？”

“没有。但我知道他喜欢我。”

“他知道你的心思吗？